Granita.

只是当时已惘然

【俄瓷 边际/4:00】空


上一棒:@只想吃饭饭 

下一棒:@販 賣 機 槍.🔫 


*普通爱情。司空见惯意识流。纯爱,真的。

本质是非正常散文。

雷点是我讲得非常平淡,流水账类型,看着很无聊。

 

 

 

*

倒数第三排第二个位置,他从阳光刚好能照进来的地方呼唤我的名字,指节弯曲形成一个没有终点的椭圆。嘴唇翻动后我上前走,其实我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但我依然站到了他面前。我叫瓷,你一直看着我,是想认识我吗?他轻笑着抬起头来瞧不知礼节的外国人,神色很浅,他漆黑的眼瞳在这一瞬间浓缩了一整个宇宙,指尖在空气里滑过的弧度是恒星的轨道。

 

爱钉在他眨动的双眼里,我膜拜般涌向他的星球。

 

 

*

俄罗斯总是在每年过生日的前一秒钟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下一秒就意味着到了下一年。瓷说时间只是一种概念而已,若是需要,下一年和下一秒也没什么区别。他低着头,眼镜的边框被明亮的台灯照出发光,头发似乎又长了些,后颈到锁骨绕着柔软的黑。时间在他身上流动很慢。恋爱后的某一天,他在凌晨一点后的书房凑过去看他所翻的书,实体在纸页上浓缩成平面的暗色,晃动着、辗转着,两个人影继而叠在一起,唯有镜片投下的阴影中央一点温润的白。只要关上灯就看不清他戏谑的眼,但是俄罗斯的手拿下直视的阻挡,很虔诚地将嘴唇贴上他的皮肤,掠过他眼底的神色。他突如其来的任性总能换来一声闷闷的笑和一阵无伤大雅的纵容。于是俄罗斯说,时间在这一瞬静止了。如果可以,他想在时钟度过十二点时许个简单的愿望:爱是永恒。

 

简单自然是他说的。对于俄罗斯来说留下一瞬间就和精准找到超市里仅剩的伏特加一样轻松。他的年轻和勇气给了这只初出茅庐的雏鸟自信。他在梦里联想到太阳和月亮都狂恋着白昼,温存的尘世是星空的姐妹,而人类在果园里摘下熟透的水果放在储藏柜里制成水果冻。俄罗斯非常幸运地握有最不可思议的幻想性,这天地里有被“倏忽”凿了七窍的“混沌”,犹疑于女娲补天添几缕白发的学者,而他在空间内任凭敲击声从头顶溜达到脚底板。俄罗斯对中国的神话故事总是不求甚解,就像他往恋人的领域内抛出一只手,收回来宛如舀过一片水,手掌湿淋淋往下滴水,终究什么都没有抓住。

 

相比起来,这段关系里瓷反而是拥有主动权的一方。他能及时察觉到对方飘然而至的视线然后狡黠地报以一笑,在俄罗斯盯着脚尖思考自己送礼是不是应该送白玫瑰而不是针脚错乱的玩偶时易如反掌地敲破他的妄想,在恋人惴惴不安于未来在何方的时候亲昵地送出一个拥抱。他看上去稳重、大方,被所有人所信任,任何困难在他面前探不出蠢蠢欲动的芽,他少有脆弱慌乱的时刻,却总是孤独如树。

 

俄罗斯有一个几近完美的恋人,倘若这不是他在做梦。

 

他总是回想起他们有些狼狈而混乱的初遇——实际上是他自己狼狈。时常有人提起初雪时节一头落雪仿佛白了一次头,漫步街边颇有亚洲青春爱情电影的氛围感。摄像机录入的远景是傍晚灯火通明的咖啡店,这时行人下班下学,步履匆匆恰似走过一个短暂光明的人间。这种场面适合坐在咖啡店落地窗旁的工作党向外投出视线,意蕴深长点头远眺,然后不出意料地被捕捉成意外的分镜头。俄罗斯不是外面路过的侧颜,他恰好是这幕的主角,只是因为没有带伞,于是满头银发加厚了一层。大概是环境使然,俄罗斯后来常常感叹,他总觉得自己一定会在那种闲适的时光里爱上一个人。就算不是那天,也会是第二天,第二个月,那人身着针织毛衣,长发被发带松松束着,轻易就能攫取他的注意。瓷抬眼掠过他的那一刻,他的呼吸放缓了,雪融化的速度也减慢。

 

瓷的目光就是一个青涩懵懂的吻,言语是纱。所以他说“你好”,舌头抵上上颚时亦有种把笑容融在眼睛里的温柔,水一样的,转瞬即逝。俄罗斯情不自禁就把名字倒出来,希望瓷把他的名字也写在眼里,好像中学初恋时想把他人的名字写得很飘逸的时候,满心欢喜憧憬。我写下象征着你的文字,末尾一个点狂瘾般拖长,直到朦胧的爱情偃旗息鼓,躲回词句里。现在俄罗斯决心要把这个点拓展为线,膨胀为永动机式的恒久。

 

于是他们没有当成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而是错乱着交织了。包装礼物时将丝带缠成的一个复杂的结,坚硬无法戳穿,好比爱情初期凭借满腔热切和期待包裹起来的悸动的心。俄罗斯抱着这颗心和伴侣紧紧相拥了。他仿佛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他的身体缩小,年月倒退,需要靠踩脚下的影子才能毫无畏惧地路过路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无论是新鲜的花朵还是刺眼的灯光,影子都是黑色的。他以为黑色就是白色泼上颜料。他得到再有闲心去关注身边的生活时才能发现这世界上本没有多少东西的能量能战胜黑色,那种庞大的、恢弘的色彩,占据了被阳光照耀、甚至是未曾被照明的地方。

 

俄罗斯逐渐长大了。他总是要长大的,人不能一直停留在一无所知的童年。把记录的标记画到墙面,手掌在头上撑一撑,踮起脚尖等一刻就是春夏秋冬款款经过。俄罗斯真希望再回到从前,因为被抚摸的意思是他可以依靠别人,而到他的身高不知不觉中超过可以照顾他的人之后,他能全然将对方搂在怀里,这意思则是他一定要成为可以被别人依靠的人。

 

如果他真的能变成这样的人。

 

而实际远远不是如此,俄罗斯也许真的如其他人所说的莽撞、猖狂、不讲道理,是一只蛰伏于山林间时刻咬断对手颈部动脉的野兽。他理应鲜血淋漓,属于人的一面被充盈的恶意泡软泡透,一挑即纸页般怏怏被撕破,露出独属于他的本真的一面。谅是他毫无自知之明,以为果真当了披着羊皮的狼,然而狼总是狼,在羊群里第一眼就成为笑柄。众人落荒而逃,他理所当然又孤身一人。他的孤独又和瓷全然不同,他不喜欢这种孤独,而瓷能够享受任何融于他身的负面情感。包容、克制、压抑是必要的,恰如坚守住人到鬼神的最后一道界限。

 

20XX年,俄罗斯趴在恋人腿上看天空,几乎像是从黑夜滚向白天,眼瞳从深色转成通透的浅色。他隔了很久才慢慢地、轻轻地说对不起。瓷不声不响,他几乎一直保持沉默,手指在俄罗斯的发间缓慢地移动,好像在思考,但仔细看去又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的空白表情。良久后,瓷沉着语调问,要喝酒吗。白纸上又有颜色了。我是病人,医生建议我不要再宿醉。是的,是的,可是你不是从来不听劝解吗。这次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这次是我自己不愿意再去。没关系,那就陪我好了。

 

然后他下了决心,独断专行要冲着喝醉的道路走。俄罗斯不擅长接受也不擅长拒绝,所以他说好,重复三遍,不安地盯着对方的背影在路灯下拉长成越来越模糊的长链,交叠的手心手背是链条的扣,俄罗斯松不开又难以系紧。他疑心这也是一种惩罚,就像看着清晨的露珠滑下来,欲掉不掉,飘飘然亦如雾亦如霭,谁都不知道露水会不会挥发,谁都不知道爱情会不会溟灭于一瞬间。

 

俄罗斯隔着酒杯窥视他,从足以掩盖眼神的视角静静地穿梭。瓷没有看他,俄罗斯却感觉自己有一种被看穿后的忐忑。

 

他熟练地坐下了,流畅地对着酒保打招呼,对任何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或者和他熟识的人们道好。然后他转过来微笑着向俄罗斯说:晚上好先生,愿意喝一杯吗?当他面露这样的笑容时,没有人可以抗拒他的靠近。周围传来一声模糊的应答。俄罗斯恍恍惚惚想,是谁率先替他做出了回答?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然后俄罗斯以另一个视角看到了自己,坐在桌前的他有些许的局促,那个一模一样的他低着头,而瓷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接着,他看到自己以陌生的模样应答了。俄罗斯意识到这是他自己,他的灵魂出窍了,第一眼本能地望向了那个可能是过往也可能是未来的自己。——那是一具陌生而麻木的躯体,他空有一副维持得好的外表,早早成为空心的胶囊。

 

瓷喝醉了。俄罗斯向他伸出手,天气寒冷,皮肤仿佛捂不热的玉般莹润洁白。瓷没有握上来,却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了。

 

他下意识要后退,但瓷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他当酒后无赖,笑着说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是醉了,酒精果然是害人的东西。他靠过来,眼睛闭上了,却在低声说着:俄罗斯,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吗,还是说你死在我错过你的哪一年。隔了一会,他好像觉得自己失态了,于是平静地补充:我是喝醉了,说胡话。俄罗斯却开始后悔自己没能睡过去了,如果他可以当自己的医生就好了,他会给自己诊断出濒死的结果,顺从地给予,顺遂地接受,在名为和平时代的温床里孤独死去。他把脸埋在爱人的肩膀里,对不起,我没能成为影子外的光源,我被黑暗打倒了。瓷什么也没有说,他抬起手,掌心盖住俄罗斯的眼睛。

 

俄罗斯不知道他的吻停在了手背上。

 

 

*

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俄罗斯走到人群攒动的公园看到顺着风微动的秋千时,他总会想起瓷。想到他摘下眼镜时目光一瞬间的停顿,想到他说中文时微启的嘴唇,想到他的笑,从清晨八点匆匆忙忙吃完早餐到晚上六点准时回家开灯,他从门框探出头来,刚好可以看到瓷在阳台低着头看书的模样,书本构造出出发点和汇合点,汇集成他的世界,缓慢将时间沉淀在角角落落。虽然他们住的是出租屋,但瓷的拥抱是温暖的,毛躁的发尾和露出的颈部皆有一种草食动物的温顺,俄罗斯可以原谅一天内所有的不愉快,只要对方轻拍他背部的动作是真实的。尽管有些迟滞,但他还是明白了自己在情感方面的软肋。

 

意识到自己并非那么无坚不摧对于俄罗斯来说是件无比艰难的事情,何况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保护他人的一方。他将一切关系囊括的太过简单,以至于极端而不讲道理,与瓷给任何情况都留有余地的谨慎不同,他们天生就是不同的人。

 

他总好奇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和他完全不相同的人的,甚至是毫无征兆地被吸引,飞蛾扑火般冲进去了,也没留条后路。这像他又不像他。那场雪中俄罗斯分不清谁是谁,他只知道天将转黑,也许需要一些足以照明御寒的光源,火光靠近,雪本该焦急地融成水珠,可惊喜又让他的视线中遍及之物全无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有人过来了,忽然打破了这僵持,于是他爱上了这个举着蜡烛的人。那天夜里俄罗斯睡的极不均匀,梦境光怪陆离将他神智分割数片,只觉身体虚浮触不到底,醒来后迟钝地意识到,原来这叫做惶恐。既思念昨日见到的你,又忧心来日见不到你。

 

他根本不知道怎样恋爱,所有爱恨嗔痴的定义都源自熟人之口,却也隐隐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情书写到“你是无比壮观、美丽而宏大的灵魂”。一股凉飕飕的气息拂过,披衣夜行犹觉宇宙似蛋硕大无垠,一望望不到尽头。爱人就算不比普渡众生的救世主,可能也算是一种天降的恩赐。俄罗斯是想不明白自己爱的理由的,他光顾着凝望对方脚下的影子了,跟在后面走就像是跟着无车的铁轨走,路是脚下笔直的轮廓,光在遥远的天边,他认为只要执着就会走到休息站。

 

瓷是这样被他吸引的,这个混乱的时代里难得有人愿意不懈地靠近他。他二十多岁,很年轻,面相也像刚毕业的乖巧高中生,一看就是温和纯良那挂的老好人,把握一条违规记录都不会有的完美人生。谅谁都笃定他温吞的性格是天赋养成,谁都不会相信这样无暇的人经历并不那么完好无缺。瓷没有家人,朋友也很少,他习惯的是一个人生活,从学业开始到结束,没碰到俄罗斯之前大概打算如此持续一辈子。俄罗斯是一个意外,他有些莽撞了,泛红的耳尖证明了青年手足无措的惶恐,但还是未被瓷身上的冷气逼退,瓷只需要静静地望着他,他就能认清方向,装作若无其事般与他靠近了。


但瓷也没有过多地抵触,他凑过来他便在原地等候,他低声说很爱你他就有意忽略对方红透的耳尖,吻落在他鼻尖他就仰起脸来拉上对方的帽子防止被雨淋,为照顾自己而生的人可能也擅长照顾别人,俄罗斯来了,他就让出一点位置防止他从自己的高台上摔下去。瓷知道自己身上最不被人喜爱的就是这一点,他永远保持着疏离感,似乎已经将心全心全意地捧出来,然而谁都知道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并无差别,没人落在他眼底,他的眼神是蒙着一层灰的古老树木。所以,大部分与瓷相识的人最开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视察着这又一个一无所知的倒霉鬼的。

 

他是不相信世上真有纯净美好的感情的,就像不相信自己会在虚无缥缈的爱上付出更多心思。他节俭着付出又有些忧虑冷漠是否会伤及他人,于是吝惜着又不安着,但俄罗斯说没关系,只要你让我多停留一段时间就好了。瓷有些困惑于该怎样对他,但还是在对方扑到他身上的前一刻张开了手臂。比起他而言,俄罗斯要热情得多,他明明在外人面前是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可到他面前又表现得格外不同。就像俄罗斯搞不懂他的平静一样,瓷也分不清他的真心。

 

他第一次见俄罗斯,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新鲜感”,只管伸出手去拉住对方,在他人爱你时也尝试装出真心,到合适的时机了然脱身而去。懒得动心,不屑于在让人沉沦的方面做无用功,绝对要保持的是将自己分成很多个部分去从容接纳不同的吻。

 

俄罗斯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瓷的想法没有变过。

 

是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的呢?

 

耳边的噪音不绝于耳,瓷微微蹙起眉头,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雪。他不懂自己在怕什么,就算是俄罗斯现在生气要跟他吵架也没关系,要的只是一个能长久陪伴自己的人。酒意在寒冷之下仿佛被冻住了,他现在清醒些了,总算可以正常思考。俄罗斯低垂着眼,没什么动静,瓷遍便以为他是困倦了,略微思索了一下,要将人带回去了。比起俄罗斯来说他有些太瘦弱了,只好郁闷地要求对方减去一半靠在他身上的重量,扶着另一边手臂走。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步伐轻而慢,几乎像是在散步了。

 

雪不断落在他的眉眼鼻尖,被热度消融,让瓷整个人被泡得湿漉漉的。

 

他朦胧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很爱你,于是迟钝地偏过头想要去看俄罗斯的眼神。哪想到对方已经凑过来,附在他耳边,用那种郑重其事又小心翼翼的语气开口了,我很爱你。他说的低声,瓷险些略过了他的自言自语。雪还在下,瓷的意识变得有点昏沉,但他及时发挥了长者的作用,在恋人近似于禁锢的怀抱中拾回几分清明的理智,也压着嗓子回应他。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怪异地急促,起伏的胸膛让瓷感觉到超出预期的紊乱,他本不该在这种环境下暴露弱点,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可瓷太累了,他喝了酒,再强撑也撑不到酒气退散,只好自暴自弃。

 

闭上眼睛之前他觉察到身旁的热源正轻松地将自己抱起来,还有些恼火于俄罗斯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

 

下一秒,他们唇瓣相接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试图飘过瓷的身体,却被意外的屏障阻挡住去路。风从他的耳边刮过,落叶翻飞的声音不绝于响,厚重的冰晶在他指尖一秒都停留不到,就顺着线条滑下。瓷尝到了另一个人嘴中滚动着的雪。他不用睁眼也能看到乌云层遮盖的星星,深紫色的天空,摇晃不已的枯木、冬天盛开的花,一切都无比美丽。就像一个生活在暴风雪中的人是很难想象到晴天是什么样的,经常处于孤独之中的人也很难想象到热闹的场景,好比你要形容冬日里的一场瀑布,气势磅礴,如梦如幻,语言难以勾画,只好用幻想达到,可它的确以这种形式存在过。我们实在难以逃出一份真诚而胆怯的爱,即使迈步也觉得唐突,但终究彼此双手紧握了。

 

后来瓷寻找了很多词语去概括自己的心情,懊恼、无奈、追悔莫及,或许都太过偏颇,但可能,并不是什么充满负面情绪的词。

 

想象和譬喻是多么不堪一击的词,但瓷无法遗忘了。谁人说“爱是那么短,遗忘是那么长”,以前不屑一顾,现在看来也颇有道理。瓷有种感觉,他的心确实不在他私以为安全的庇护所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情,仿佛哪一秒钟他未曾专注地凝视着,心就突破了他固守的终点。他没办法心安理得把错误丢给俄罗斯,毕竟选择都是他自己做的,没人干涉的了,若是强行寻找借口,倒显得不够光明正大。

 

他自然知道俄罗斯是怎么想的,除了不明白一见钟情这种离谱经历之外,他向来有种先知样的笃定,然而看得十分透彻,不怎么讨人厌。概括俄罗斯就是两句诗,同时也是他想对瓷说的,当然那种“让他在漫漫长夜里睁着眼”和“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做法太不符合瓷本身,所以这两句他再也没有念过第二次。如果说俄罗斯是一团蓝色的火焰,看似衰弱摇摇欲坠,实则温度更胜过一切滚过躯体的火,而瓷是一捧触及就会融化的雪,凉意蔓延开来,被阳光晒过又觉温暖异常,那是包容万物的、永恒存在在人世间的水。哪有永恒啊?当然了,我们都没法理解,其实说出永恒的那一瞬间就是永恒。似乎看过的电影有暂停的机会,拍过的相片有定格时间的权力,可有时候眼睛也有这种能力,你全心全意因为它过去了,但它还在任何你不会注意到的地方,等哪一天连这汪水也坚持不住,瓷就会想到他的人生里曾经拥有过一个宁静的下雪天的夜晚,他曾经拥有过一个吻。

 

他从这一刻起就不再想要质问爱情是否永恒了。暴雪过后你是你,他是他,尽管两个个体匆匆分别了,被教导道手掌手心相贴不叫真情实意,那也无所谓,把心放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里也叫做意外之喜。

 

两人深知缺陷不可避免,俄罗斯缺少一份面对现实的勇气,瓷空乏一颗了解世间万物瞬息万变的心。所以瓷不愿意主动,那便换了另一个更愿意主动的人来,他看到俄亲吻自己的指尖,然后是手背,从额头游走到嘴唇,偏要有些蛮横无理地将手指穿过他的手,在他惊慌失措地清醒过来之后贴着他的耳朵说情话,俄罗斯的拥抱是暖洋洋的,或许他本人没有在意过这一点,但瓷是没办法忽略的,他似水似海,直直就投入火中。原本飞蛾扑火的人不是他,此刻也竟变成了他。

 

感情真是让人揣摸不清的东西。

 

在俄罗斯下意识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瓷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盯着他的脸许久,突然笑了。

 

和他们初见时一样澄净的、没有半分瑕疵的笑容,宛如一整个春天的花在他眼里绽放。

 

俄罗斯的心跳乱了一拍。自然的,你是我的,你的荣光也属于我。你以你不见光的、被喻为残酷的方式构建我、填充我、挽救我,你以你的一切让我从局外人成为你生命里的永恒。你是我所能想象到的世界里最美好也最珍贵的所有。他者言,谁又能在爱里地老天荒,我从未拥有过这种勇气,只好期盼旦暮朝夕。

 

 

 end

 

 

*文中部分句子灵感来自刘以鬯《酒徒》、尼古拉·古米廖夫诗歌《树》、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大概按出现顺序排列)等等。恕不一一指出。

*宇宙是蛋的概念来自安迪·威尔的短篇小说《蛋》,文中提到过:所有宗教都以不同的方式合理着。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你自身的转世,你的灵魂远比自己想象的壮观、美丽和宏大。

 

发生了很多状况,但最后还是强撑着写完了。谢谢愿意读完的人,你们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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